待七婶收拾完了出去,二弄才憋不住放声笑起来。他平素只见过七婶在地里做活时那副泼辣样,只听过婆娘们斗嘴时七婶甩高腔,还不知道她在家里有这般光景哩!
“咦——啧啧!”二弄顺着嘴,“你看俺婶,还真带个样哩!”
二弄这话,是夸七婶收拾得模样好,还是说话举止好,连老牟也听不明白。
二弄陪着老牟在七婶家住下,也就断不了每夭出出入入地从她家大门口老榆树下的石磨前经过。那石磨早已废弃不用,上半扇不知哪里去了,只剩下了下半扇孤零零地歪斜在那儿。石磨的槽沟早磨平了,大约是常有人坐的缘故,甚而有些滑溜溜的。虽然一出七婶家的门就是石磨,根本谈不上“累”呀什么的,二弄却如同走了一段长路似的,总在石磨上坐下来歇息。或者,将脚上穿的解放鞋蹬在那石磨上,把鞋带解开来又系上, 系了又解开。一双眼只斜斜地往邻家高高的院门楼里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