冯贵回家时雪凤已把老艺人挪到床上去了。冯贵二话不说下了厨房。他帮老丈人烧过猪头,此刻依样画葫芦地把猪尾巴用佐料烧了起来。那猪尾巴在酱汤的翻腾中抖动,象冯贵抖动的心。终于,香味出来了,尽管这香味终不如老艺人当年烧的猪头,但它究尽是香的,这香味从厨房里飘到房里,垂危的老人鼻翼颤动了一下。雪凤的心呼呼跳,她拉着爸爸的手大叫:“爸!爸呀!”老头儿真地缓缓睁开了眼,颤颤巍巍地说出了他一生的最后一句话:“不……不如我……不如……也凑和……给孩子……吃……”
冯贵冲进房来,正看到老头儿的手猛地往下一滑咽了气。雪凤说:“你骗不了爸,他知道你没找到猪头……他临死你还骗他。”说罢恸哭。
冯贵叹口气,坐到门槛上。
饥荒象一片阴云,压得人透不过气时,也就快散了。
翠宝没熬到头,死了。死去的还有贺正荣的老母亲,她不愿拖累日忙夜忙的儿子儿媳,悄悄去了。
贺正荣右胳膊上戴着黑箍,到分局参加民警大会。
分局长老马站在台上,激动地挥着手:“同志们,天灾人祸吓不倒我们中国共产党人,我们今天仍然在这个世界上站着!饥荒有什么了不起的?封锁有什么了不起的?有人撕毁合同又怎么样?我们不照样建设社会主义嘛!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,党中央说了,困难已经过去,前途无限光明,社会主义建设新高潮就要掀起了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