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停了一会儿,呆呆地用钳子拨着火灰,然后又说:“我看到书上说做戏的人是麻木不仁的。事实上,我所见到的那一批,的确是虚荣的大孩子,除了些争面子的小问题,什么思想都没有。我不知道他们和我,究竟谁才是真正的戏子。我相信绝不是我。总之我替他们付了代价。”
她打住了话头,时间已经到了夜里三点。她站起身子想走。克利斯朵夫劝她等天亮再回去,姑且在床上躺一躺。她却宁可坐在熄灭的壁炉旁边,继续在寂静无声的屋子里谈话。
“你明天会累的。”
“我惯了。可是你呢……明儿有事吗?”
“我是闲人。要十一点才替一个学生上课呢……并且我身子很棒。”
“那就更需要睡觉了。”
“是的,我睡得像死人一样。无论什么痛苦都抵抗不了瞌睡。有时我恨透了。糟掉了多少光阴!……偶尔熬上一夜,对睡眠报复报复,我倒是挺高兴的。”
他们继续轻轻地谈着,中间隔着长时间的静默。克利斯朵夫睡着了。弗朗索瓦丝看着笑笑,扶着他的头不让它倒下来……她胡思乱想,靠窗坐着,望着漆黑的园子,园子不久也亮起来了。七点左右,她轻轻唤醒了克利斯朵夫,和他道别。